【林敬言中心】呼啸而过/Back to start（上）
呼啸而过\Back To St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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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退役了。
在第十赛季，他进入职业联盟的第九个年头。
再见，林敬言。
或许，在荣耀的世界里，没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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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宣布退役以后，霸图管理层曾邀请他留在霸图担任其他的职位。林敬言拒绝了，他很清楚事实上霸图的战术体系中没有流氓的位置，他融入霸图凭借的是经验，可这样的职业搭配对霸图而言并不会长久。十年的时间，让这支队伍的灵魂已积淀在每个人心中。
不要流氓，林敬言呆在霸图，便没有了意义。
于是林敬言选择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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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收拾行李的时候，室友张佳乐倒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看着林敬言把不多的私人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入行李箱中。也许是由着林敬言想到了自己，他有点闷闷不乐地问：“喂老林，下来你准备怎么弄啊？”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林敬言空着的左手扶了扶眼镜。他没有去看张佳乐，自顾自地说：“先回家吧，然后再说。”
“哦……”张佳乐声音拖了很长，又不说话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把自己手上的笔转得飞快，让人眼花缭乱，就跟他喜欢在比赛初始操作还不激烈的时候让百花缭乱不停地给猎寻换弹夹似的。
“嗯。”林敬言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应什么，却这样有点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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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离开了Q市，这个他呆了快两年的城市。他离开的消息并没有大范围地传开，最后送别的也只有这两年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这些人。
他们都没有穿队服，这让林敬言原本熟悉的感觉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林敬言偏过头去笑了笑，果然这些年下来，真正熟悉的也就是荣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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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热意，看着这些人，林敬言想说的有很多，最后话到口边却只剩下了两个字：“加油。”
“你也是。”韩文清冲他点了点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看着韩文清和平常无异的表情，林敬言忽的想起了几天前，霸图负于兴欣之后，在备战室中自己流露出想要退役的意图。那时候韩文清周身的低气压让林敬言以为韩文清下一秒就会黑着脸指责他中途退出的怯懦，可结果最后韩文清只是这样盯着他，留下了一句“你看着办”就率先往新闻发布会的会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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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并不是怯懦，只是累了。
这些年，追逐着这些所谓荣耀的天纵之才，林敬言是真得累了。
职业生涯的末年，他用尽全身的力量跟上霸图的脚步，到现在，后继无力。他只想停下来，退回去，再好好看看那些被错过的，沿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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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啊，以后别老半夜玩手机了，都没人给你打掩护了啊。”林敬言笑着拍了拍张佳乐的肩。
还在呼啸那会，方锐也是这样，每晚睡前都要刷会微博。有时候方锐也会看着看着忘了时间，非得林敬言提醒才会收了手机安心睡觉，张佳乐这个习惯，倒让林敬言觉得很亲切。
“还有，被老说自己幸运E什么的听见没，把我的运气分你一点，说好了，借你一年啊，下赛季好好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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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张新杰看了看表，咳嗽了一声，“还有十分钟就停止登机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也有一丝的尴尬。
“啊，是啊。”林敬言也瞥了眼手表，“那我走了啊，有机会下次带你们逛逛N市呗。”林敬言笑着往登机口走去，行李已经托运了，现在他身上只背了个笔记本电脑的包，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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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离开了。嗯，仅仅是林敬言离开了。
霸图依然会一如既往地战斗下去。
人走人留，霸图那颗冠军的心，永远都会激烈地跳动。
霸图，他是有灵魂的，他只会战败，但他从来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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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林敬言的背影，直到他拐进了机舱再也看不到。另外三人这才离开了机场。
“回霸图。”韩文清这么对送他们过来的司机说着。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训练，然后，再一次的击败他们所需要击败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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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中机械音配合着视频已经开始讲解安全相关的事宜，高挑漂亮的空姐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挨个提醒乘客关闭电子通讯工具。
很准时的，发动机轰鸣，巨大的客机在跑道上滑动，获得足够的加速度后，机头上倾，腾空。
坐在窗边的林敬言伸手触摸着圆而小的舷窗，他在远离这座城市。对他而言，这座城市几乎可以和荣耀画上等号。
建筑飞快地缩小，天空将林敬言和这里的联系不断拉扯。
林敬言笑不出来了。这一次，终于该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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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其实长的很平凡，没有荣耀，大约也是那种扔进人堆就泯然众人了的类型。
起码，这次自Q市飞往N市的航班中，他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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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林敬言胡乱地翻阅着杂志，思绪早就不在这上面。
他听到他旁边的一对夫妇正在抱怨儿子最近沉迷于网络游戏成绩波动很大，他们之前的话题是在计算还需要多少年才能还清房贷。这样的格格不入让林敬言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
“他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啊！”男人有点着急上火地问。
女人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回答：“我也不懂啊，好像是叫……荣耀？”
“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了，不能就这样毁了他的前途。”男人坚决地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敬言几不可闻地叹气。他不得不承认，荣耀，这个倾注了他全部青春和热血的世界，对于很多人而言，只是一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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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念叨的无趣了，女人加了“自来熟”的buff，点到满点的“闲聊”技能开启，目标对象林敬言。
“小伙子去N市做什么啊？”很平常的开头。
林敬言原先很少经历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女人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回答：“回家啊。”
“哦，那这次是来Q市旅游啊？”无冷却的闲聊技能来了一发连击。
“之前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林敬言只能将自己的职业生涯视为工作，即使他内心并不这么认为。
“刨根问底”技能开启：“呀！那不错啊，现在好多你这么大的孩子都眼高手低的不愿意先找份工作干着。嗯，你是做什么的啊？”
“……”回想之前女人对荣耀的态度，林敬言沉默了一下才如实承认，“原先是电子竞技的职业选手。”想了想，林敬言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之前说的，荣耀。”
流氓的毒针出手，瞬间打断了女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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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场。
林敬言也不在意，礼节性地笑了笑重新开始对着摊在小桌上的杂志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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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市到N市，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路程，临近中午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昌北机场。
取了行李后，林敬言给家里打了电话通报了行程就往机场外走去。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地址差点脱口而出的却是呼啸俱乐部的地址。
他已经习惯了原先来到N市就直奔呼啸俱乐部的生活，之前是去那里比赛，再之前一点是回那里休息。
才开口说了两个字，林敬言便发觉不对，旋即生硬地改了口，改报了家里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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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地址，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年轻的司机这时惊愕地扭头来打量这次的乘客。
原本林敬言就曾是呼啸的队长，核心，是呼啸粉丝最为熟悉的存在，司机现在仔细一看立刻就认了出来。
“林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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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退役的消息N市粉丝自然是知道的，司机也曾想象过如果林敬言回N市自己说不定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接近，可当林敬言真正坐进他出租车的后座时，他依然震惊地叫出了声。
“后面的车，好像在催。”林敬言听到了后面一辆私家车的喇叭声，这么提醒了司机。
“啊？哦哦！”司机慌忙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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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林大大是确认离开霸图了吗？林大大会去呼啸的技术部工作吗？毕竟最熟悉唐三打的人还是你啊！之前报的地址是以后会住的地方吗？还有还有！一会下车给我签个名吧林大大！”
司机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以堪比黄少天的语速问着这些林敬言匆匆离开都没有交待清楚的问题，一副生怕下一秒林敬言就会消失的样子。
林敬言不曾想过，一回到N市，第一个遇见的人居然会是他即使退役也依然忠实的粉丝。
忽然有点被感动啊。
林敬言扶了扶眼镜，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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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说慢点。我都来不及回答呀。”林敬言有点好奇司机是不是姓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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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认离开霸图了，这不是都回N市了嘛。”
“呼啸那边的话，现在他们还没有提出相关的意向。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考虑的。”
“我说不会你信么？不过还是希望可以保密吧，不想给家人带来太多的麻烦。”
“至于签名，能拿签名抵车费么？……啊我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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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大大你造吗，你闷骚的本质在最后一个回答里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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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
出租车没有小区的通行证，就停在了大门口。之前拿签名抵车费的说法当然是个玩笑，林敬言在司机递过来的一堆纸质荣耀周边上签了名，然后就付了车费。
说实话，林敬言看到司机在驾驶座前面捣鼓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麻利地摸出来周边的那一瞬间，真是有点吃惊。
但也很开心。
司机对荣耀的爱，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来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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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偶遇，可司机希望不止于偶遇。
接过林敬言递回来的周边之后，司机飞快地在发票联上写下自己的id“明溯光”塞给林敬言，语气里满满的期待：“林大大不会离开荣耀的对吧，我现在在十区玩儿流氓，林大大求指点！”
十区么？
林敬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从十区重新回到巅峰的男人，还有他在第十区留下的那些鸡飞狗跳的传奇。这么想着，林敬言突然挺想去十区练个号围观一下叶修创造的那些奇迹的。
“回头我去十区建个号加你好友吧。”林敬言将写着司机id的发票联仔细地对折，放进裤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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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林敬言拉着拉杆箱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即使他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回过这里，但他人生的前十八年，足足有十年是居住在这里。
林敬言少年时的记忆，都和这里有着紧密的联系。
提着拉杆箱一口气上了三楼，林敬言放下它从斜背在身上的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枚可以打开他面前的这扇门，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事实。
平复了一下心情，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小小的金属条插进锁孔，伴随着钥匙之间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林敬言略微用力，拧动。
锁舌开启的“咔嚓”一声。
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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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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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四个字，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林敬言习惯性地微笑，希望用这样的表情让父母清楚这些年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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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对林敬言这时候到家并不意外，正在客厅看家庭伦理剧的中年妇女头都没扭，只是寻常地招呼了一声：“敬言回来啦。午饭我跟你爸都吃过了，你把桌上饭菜热热将就将就，晚上再出去吃。”
“哦哦。”林敬言连声应着，在这里他并不是什么顶尖的大神，他只是这个正在老去女人的儿子。
林敬言把不多的行李搬进原先属于自己的，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空着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积灰，显然是时常都会被打扫。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去洗了把脸，林敬言熟练地将餐桌上扣着盘子的菜端进厨房，开了油烟机，在空气强烈流动的声音中询问：“我爸不在啊？”
“你爸上课去了，晚上才回来。”林母随口回应着。
这样的生活，和很多年前并没有分别。时间似乎逆流，二十八岁的林敬言回到了他十八岁的世界，却如此顺利地兼容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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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看着虽然坐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看电视剧，但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的儿子，她无奈地敲了敲面前的茶几之后开口：“行了行了，该干吗干吗去，该找工作找工作，要么准备成人高考去，别跟这浪费时间。”
即使林敬言怎么说也是个知名人物，即使林敬言微博上还有上百万的粉丝，即使林敬言银行卡里的存款够许多人生活一辈子，可这些她都不在意。在她的眼里，他始终是当年那个被自己扶着胳膊蹒跚学走路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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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敬言真心没有考虑过退役之后该去干什么，以前是不愿想，现在倒是不得不考虑了，但他心中依然对这个问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啊啊……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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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的“嫌弃”也让林敬言从家庭伦理剧中解放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就把电脑开了机。电脑的屏幕在林敬言给李华点蜡的同时亮了起来，屏幕右下角开机助手才一显示开机时间27秒，打败全国90%的电脑的提示，林敬言就条件反射地鼠标一晃双击了荣耀的图标。
等荣耀的登录窗口跳出来，林敬言一摸口袋才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任何一张帐号卡，还好这时开机自动登录的QQ图标闪了起来，嘀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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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头像大不咧咧地闪了一会，那人大概是不信林敬言此刻真不在线，直接一个窗口抖动让对话框跳了出来。
海无量，方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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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大在不在啊？”
“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林敬言你干吗呢[衰]我弹你了啊！”
消息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才过了一会儿，又一条消息更新出来。
“槽儿林敬言大大你绝壁是在窥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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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勾着唇角开始敲键盘，相当敷衍又转移话题地回了俩字：“我在”。
“果然你在窥屏！”方锐很快地回复，丝毫没有被转移注意力，“我说林大大我别的东西没学到位，窥屏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林敬言还没想好该回什么，方锐下一句话立马追了过来：“我这显示的异地登录啊？林大大你在哪呢！”
“N市。”林敬言相当从善如流地进入下一话题。
“哦。”一个字的回复，方锐和林敬言之间的默契让他无需再多问什么，简直秒懂了林敬言的意思。对话框中的记录停顿了一下，旋即刷起了方锐找上林敬言原本想说的正事，“明天晚上，你会来吧。”明明带了问号，林敬言却能隔着网络感觉到方锐肯定的语气。
明天晚上，总决赛，兴欣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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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个曾经自己最向往的，曾经登上却未能如愿以偿的舞台，即使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么舍得错过。
而且，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为了冠军努力的少年，会带着自己来不及实现的遗憾，在那里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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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啊。”林敬言这么回复，“来回机票就不用你报销了，好歹主场，方大大给提供张门票呗？”
“……早两天就给你邮过去了。”
“诶那我不是得问老韩他们要去？老韩他们已经到H市了吧？”
“顺手给你家也邮了张，不要太感动哦，反正你大概也不会到别的地方去。”
“位置怎么样啊？”
“相当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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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帐号卡登荣耀玩，一时间窝在家里也不想出去，林敬言干脆随便在网上按着分类搜了部挺老的纪录片看。视频下方时间轴的标记随着剧情的进展向右移动。整整两个小时的纪录片，林敬言中途把它中断了下开门收了快递，当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天色也昏暗下来。
片子是真得挺老了，和04年WCG的主题曲《Beyond the game》同名，内容是sky的成长历程。这个曾经站在世界级比赛巅峰的顶尖魔兽选手，被誉为人皇的存在，到现在又有多少人还记得？0506的两连冠，0711的亚军，位列WCG名人堂，这些荣耀，都随着sky的离开，魔兽的远去，渐渐被淡忘。
林敬言不知道荣耀还有多长的寿命，但任何事物大概都无法阻挡时间的洪流，尤其是电子游戏这样更新换代很快的产业。但是……指尖下意识地触及液晶屏上的荣耀图标，一圈波纹自图标的中心漾开。
只要荣耀还在，他就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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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住在林父林母工作大学的教职工小区，大学生的存在催动了周围这一片饮食业的发展。小区后面一条不宽的街道两侧遍布着各类小饭馆。
林敬言和父母出门的时候正是饭点，每一家饭馆中都传出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林敬言低调地跟在父母身后走进一家不小的饭馆，正巧角落里有张不起眼的桌子，林父也懒得挑挑捡捡，直接就坐了过去。
大学生本就是荣耀中相当活跃的部分，又是总决赛前夕，虽然呼啸此时已然淘汰出局，但毕竟是总决赛，N市的荣耀粉也未必就是铁杆的呼啸粉，才一落座，林敬言就听见一桌男生在那聊得热火朝天。
叶修，周泽楷，方锐，孙翔，苏沐橙，江波涛……一个个名字被提及，林敬言第一次在没被围观的情况下感受着荣耀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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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得谁会赢啊？”
“轮回吧？”
“我觉得是兴欣诶！”
“兴欣毕竟新人多不稳定吧？”
“叶神方大大苏美女在啊！真要说经验叶神一个人比得过轮回全队了吧！”
“常规赛第一轮叶神就输给周大大了吧？”
“你看比赛了没！叶神残血打满血的周大大，你赢一个我看看？”
“呃，那打霸图的时候，方锐大大感觉状态也不是很好吧？团队赛的时候被林敬言大大堵死啊简直！”
“唉……可惜林大大都已经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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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听到的，林家父母自然也一字不差地听了去，一开始也没什么反应，该吃饭吃饭，该夹菜夹菜，直到从他们的话题里听到了林敬言的名字。
“说你呢？”林父吃饭的动作缓了下来，抬头看了林敬言一眼，发现林敬言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怀念，“舍不得？”
“还好吧？”林敬言底气也不是很足。
“又没催你回家，怎么这会反而急吼吼地跑回来了。”林父喝了一口水，又夹了一筷子的菜。
林敬言看着父亲，当年他离家去打职业联赛的时候曾反对过的父亲现在平静地和他说你没必要这么早就回家。林父的眼镜被热气蒸得泛白，林敬言看向父亲的视线似乎都被饭菜的热气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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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也没有指望现在就从林敬言这里得到答案，随口换了个问题：“近视了？多少度？”
“平光的。”林敬言有些局促地笑着，“换个心情。”
“哦？接下来该好什么恐怕你也没想过吧？”
“是啊。”林敬言如实地点头，”先到处转转吧，明天还要去一趟H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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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父母确认了小区门口那家报刊亭的老头至今不关注电子游戏，林敬言放心大胆地在回家前溜达过去入手帐号卡。
“荣耀的帐号卡一张。”
戴着老花镜正在翻阅报纸的老头抬头瞥了林敬言一眼，林敬言居然从里面看到了些许的惋惜。
虽然如此，生意还是要做的，老头转身拿出来了一个铁质的盒子，盒顶上贴着蓝白标签上工整地写着荣耀。扣开铁盒，老头询问：“十二区的？”
“不是，我要一张十区的。”眼看老头这么问着已经取出了一张十二区的帐号卡，林敬言连忙否认。
老头应了一声，把整盒的卡倒出来翻了一遍：“正好，还有最后一张。”
两年前进的帐号卡，放得时间久了，又没有好好保养，边缘已经有点泛黄。不过即使是一张普通的帐号卡，林敬言也像对待唐三打或是冷暗雷那样小心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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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的登录器林敬自然是随身有带回家的，此时帐号卡在手，一天没碰荣耀的林敬言迫不及待地刷卡登上了游戏。
因为是新的帐号卡，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并不是角色的属性面板，而是注册帐号的信息填写。第一栏就是角色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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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清楚职业角色的数据另存在加了超长密匙的数据库里，是不支持重名的，可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林敬言还是不死心地输了唐三打。
冷冰冰的系统用文字提示拒绝了唐三打的前主人，即使十三年前，是这个人亲手让这个帐号一点一滴地成长。
“该用户名已注册。”
“冷暗雷”。
“该用户名已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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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想起之前有次和方锐在QQ上闲聊时，方锐给他数过兴欣一众人在网游里的小号。
这些小号有些林敬言见过，有些没见过。他印象最深的小号是魏琛的，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职业选手抢野图BOSS战斗中的术士，事实上这个小号注册之后从未上线。它只是独属于魏琛对过去执著的怀念。
嗦克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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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音乐还在随机地播放音乐，正好放到了一首荣耀粉丝填词翻唱的歌曲。很燃的曲调，当初是张佳乐推荐给林敬言的。
那时候张佳乐惊奇地指着写霸图的那句歌词“霸图扩，谁弃唐三打自求去，放手为一搏”，半真半假地抱怨：“看老林，上面嘉世写的孙翔，蓝雨是喻文州黄少天，微草是王杰希，到霸图这怎么写的你啊！”
那时候林敬言飞快地扫了一眼下面的歌词，简直哭笑不得：“老韩张副队在下面呢，你不是也在？”
那是在那个夏天，浅花迷人和林敬言不定期更换的流氓角色在大混战中并肩而战。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他们可以告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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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赋》已经播放了超过一半，正犹豫不决id的林敬言忽然就听到了那句“马踏西风呼啸而过”。
呼啸山庄公会的会长马踏西风林敬言当然不会陌生，倒是后面那四个字让林敬言起了心思。
林敬言尝试着把这四个字输入空白处，再一次把光标移到下一栏去的动作很慢。
系统自动检测的结果下一秒就闪了出来。
再不是冷冰冰的弹窗提示，代表通过的绿底白勾的图案终于出现在了呼啸而过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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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怀念的吧，对于呼啸。
这个问题，答案其实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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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呼啸，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很多人以为林敬言会很清楚，其实林敬言早些时候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大半的职业生涯待在呼啸，那是大约是身在庐山之中的云里雾里；后来转会霸图，冠军这样的目标让他根本没有闲暇去旁观者清。
林敬言在呼啸很认真，在霸图也同样的认真，无论是在哪里，最首要的目标都是争胜。他在呼啸曾经有默契的队友，在霸图也一样，只是那些人的名字写法不一样。他曾以为，除了唐三打，除了和不同队友之前不同的情谊，呼啸和霸图在最根本的地方是一样的。他当初舍不得离开呼啸，现在一样舍不得离开霸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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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看到呼啸而过出现在新手村里，林敬言却发现，不一样的。
还是不一样的。
他把他曾经的年少轻狂都留在了呼啸，离开时带走的仅仅只是冠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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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林敬言，告别了职业舞台的林敬言，大概只是一个单纯地支持着呼啸战队的铁粉了。
林敬言专注地看着屏幕中呼啸而过，将游戏的界面拉小到屏幕的一半，一边动手操作角色去找NPC接新手任务，一边打开网页去查找那些记忆模糊到似是而非的新手任务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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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区开服已两年有余，新手村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全然不复两年前刚开服人挤人的盛况。林敬言让呼啸而过接了任务，在新手村转了一圈，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就清完任务升到七级拿了340个技能点，和叶修当年在人群中奋战了两个小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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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级就可以进入格林之森这个5人的副本，这种低等级的副本说人迹罕至大概是过分了点，但也的确是没什么人了。
林敬言做好了单刷的心理准备，赶到副本入口的时候却看到三个角色站在哪里。以林敬言老辣的眼光一眼就从他们的站位看出他们已经一趟刷出来准备重新进副本了，可他们愣是拖到了呼啸而过走近。
呼啸而过稍近一些后，林敬言就从耳麦中听到了让他啼笑皆非的对话。
“昭阳，咱们带上他吧，昨天你没来的时候我和阿琳在这里扑了好多次呢。”穿着牧师装备的女性角色这么说。
“是啊是啊！”边上一个穿着神枪手的女性角色新的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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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他们当作彻彻底底的……新人了？
林敬言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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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许也不能怪这两个妹子的误解。
林敬言无奈地看着呼啸而过身上这一身之前任务获得的绿装，怎么看怎么新人，怎么看怎么小白。
对林敬言而言，这样的装备已经足以让他单人刷通格林之森了，满级之前的装备也实在不需要怎么在意。但这两个真新人的妹子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她们根本就没往高端上想，她们就觉得这个角色装备这么差，又形单影只的，无比让人同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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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满级的剑客显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在女朋友和她闺蜜面前表现的机会，朝前迈了一步持剑抱拳秀了一把操作后才说话：“兄弟等人呢？”
“我一个人。”林敬言怎会分辨不出眼下的情况，语气里都渗进了温和的笑意。反正自己一个人刷副本是刷，跟着他们也是刷，就不如成人之美了。
剑客明显地松了口气：“兄弟一个人恐怕会很辛苦，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吧？”
“那谢谢了啊。”林敬言也有样学样地让呼啸而过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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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瑶瑶，他声音苏死了！”阿琳在现实中晃着瑶瑶，满眼的桃心。
瑶瑶被阿琳晃得头晕，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昭阳都进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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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级的剑客，装备也不差，几乎就是横扫这种低级小副本的节奏。剑客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挥舞着重剑大开大阖地在被聚在一起的小怪中杀进杀出，瑶瑶时不时会给剑客刷几个小治愈术，阿琳也会给小怪来两枪，一路通畅。
他们是真的把林敬言当成了新人菜鸟，剑客在指挥的时候从没有喊过林敬言，两个妹子倒是时不时会提醒林敬言跟上。
林敬言也乐得轻松，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吸起了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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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之森是不限次数的，不碰到隐藏BOSS暗夜猫妖的话差不多不到十分钟就能刷一遍。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四个人来回折腾了十几遍。
“快升级了吧？”剑客在一次传出副本之后询问。
“已经升了！”两个妹子慌慌张张地查看了人物的属性面板，女孩子雀跃的声音响起。
“你呢呼啸……而过。”剑客表示直接叫呼啸还是感觉怪怪的。
林敬言也翻了一下属性面板：“再一次差不多就可以升级了吧。”
“就再陪他刷一次吧！”阿琳表示要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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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普通玩家，最后一次副本时还是出了一点意外。
重剑的攻速毕竟比不上光剑，在神之领域用习惯了光剑，剑客用这次回普通区带女朋友升级仓促之间搞到的重剑还是经验不足，对打了这么多次终于出来的隐藏BOSS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漏过了BOSS的攻击。
攻击指向了瑶瑶。而剑客已经来不及挡住攻击了。
呼啸而过出手了。之前任务获得的一面绿字的盾牌被他从包裹里取了出来，挡在了瑶瑶的前面，更换武器的冷却被计算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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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新手。”出了副本，剑客笃定地说。
林敬言笑：“我也没说过我是啊。”
“是不想在神之领域玩了来普通区的么？”“不对那应该去新区啊！”剑客上一个问题刚刚提出，就被自己否定了。
“原来的帐号卡给人了，就重练一个，顺便来十区围观一下大神的记录啊。”林敬言避重就轻地回复了。还没等剑客再问，林敬言也是立刻就接了一句：“呀都十点多了，我先下了啊，今天谢谢你们了。”说完呼啸而过就秒退了，只留下剑客和两个不明觉厉的妹子站在副本的入口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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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H市的机票是之前一起订好的，早晨的航班，所以林敬言昨晚才没有通宵游戏。
连天上带地下，一共花了四个多小时林敬言里重新站上了其实也没离开多久的城市。H市大约是昨晚刚下过雨，空气还有些潮湿，但这点雨完全浇不灭兴欣轮回两边粉丝赛前剑拔弩张的火热气氛。
越靠近萧山体育馆，就越是如此。
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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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林敬言是一个人在萧山体育馆附近找到当初方锐跟他推荐的沙县小吃解决的。
这家沙县小吃地方比较偏僻，店面也小，在周围绝大多数饭馆都已经人满为患的时候反而让林敬言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
事实上这家最多能容下十来个人的小店存在的意义也并不是为了赚钱。小店的老板原先是陈果的朋友，现在当然是兴欣战队的粉丝，特意将店开在了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为了兴欣战队那群活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吃个夜宵什么的。
老板当然认识林敬言，虽然她对霸图或是呼啸都没有特别的好感，但有方锐长期在这宣传以前还在N市的时候林敬言带他出去吃鸭血粉条汤之类小吃的事迹，她对林敬言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大气地给了林敬言和兴欣活宝们一样免单的福利，老板在林敬言走之前贼兮兮地递过来本兴欣战队的画册，没几下翻到方锐签过名的那一页，又递了支签字笔。
画册那一页是海无量，穿着布衫的气功师衣袂飞扬，手腕上的银武镜月闪着光晕。明明是系统脸，那双眼眸里的眼神竟让林敬言觉得格外的真诚。
“加油。”林敬在心里默默地说，然后接过了签字笔，郑重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到方锐这两个字的边上。
离比赛开始，还有八个小时。
-063-
换了眼镜压低帽子，林敬言以一种和从前不一样的休闲姿态在萧山体育馆附近晃悠。
这样的改变再加上不往人堆里扎，急着赶路的粉丝倒也没认出他来，倒是让林敬言亲眼目睹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控制好公会里他们的情绪！我去会会三界六道！”一个男人抓着鼠标键盘几乎是在对着手机大吼，脚下的步子愈发得快起来。
男人身侧跟着的三个人立刻欢呼：“伍哥威武！”
离比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064-
夜色已浓，萧山体育馆周围却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萧山体育馆正门。提前开始检票入场。
被拦成蛇形的队伍开始挪动，这样一场话题性很强的比赛让萧山体育馆中爆满还有很多人一票难求。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065-
八点零五。场内的大灯逐排暗去，柔和的白色光线四面八方地亮起，职业角色开始逐个被用全息投影投放在场地中央潇洒地摆着造型。
林敬言此时才出现在了检票口。
检票的工作人员这会已经靠在门口低着头拿着手机在刷图文直播，一脸的欲求不满。林敬言喊了几次他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伸手要票。工作人员表示，总决赛诶！还迟到！这种人最最最最最讨厌了让自己还得在这里等着！我要看现场啊混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墙里在打总决赛，我却苦逼地留守在墙外。
-066-
工作人员越想越不爽，开始瞪着从包里掏票的林敬言，他越瞪越不对啊，这不是那谁吗！
所以说林敬言这点简单的伪装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么灼热的目光。
认出林敬言的工作人员是嘉世粉，想到林敬言迟到的原因后反而愈加没好气了：“不是给你们留偏门了吗！跟大神扎堆去不成啊！”
林敬言抓了抓头发，愣了一下后才说：“我是来看比赛的，不是来看大神的……”
-067-
……
工作人员发现自己好像大概也许真的多管闲事了。当下这个情况，其实也就只是迟到了一会而已这种普通的小事吧？
这好像是原本自己的本职来着的吧？
要冷静，要冷静，工作人员不住地提醒自己。
他沉默着撕了副票，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世界森森的恶意。
-068-
林敬言摸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方锐给的票位置的确如他所言，相当低调。但视角不错，自上而下的俯瞰场地中间的全息投影，一切尽收眼底。
比赛其实略沉闷，兴欣始终落在下风。从一开始的擂台赛，到团队赛的后期，始终。
整个萧山体育馆兴欣这边的观众席都很低落。
虽然还看着比赛，林敬言却莫名地想起半个月前，半决赛，也是兴欣主场。十三分三十二秒后世界破碎般的天崩地裂。
林敬言看向兴欣的比赛席，看不到人，但林敬言知道，他们还在努力。场上君莫笑的千机伞依然飞快的变化，却多少有些无力。
那样精心准备的地图留给了霸图，我们的荣幸。
-069-
从来到H市到休息，林敬言没有去联系方锐。
方锐知道他在，他坚信。
这就够了。
-070-
总决赛第一场，兴欣主场负于轮回，这让一切都微妙地发生变化。
赛后第一天，晚上。
林敬言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已经加了好友的剑客他们仨打着蜘蛛洞窟的副本，一边刷着联盟官网上认为谁能夺冠的玩家投票统计数据。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被生硬地打破，只因为兴欣这场兵败如山倒的首战。
对于兴欣而言，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林敬言不知道兴欣方面叶修有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样一边倒的战况，但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去休整。
三天，他们仅余的时间。三天后，生死见分晓。
-071-
副本走位间，剑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敬言聊着天：“你昨天没上线啊老呼，该不会去现场看比赛了吧？”说话间剑客银光落刃跃起又飞快地坠下，震飞了周围的一圈小蜘蛛。
“啊，没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林敬言随口就承认了，“凌瑶，往前三个身位格！”一转视角正巧看见一只小蜘蛛从凌瑶的身后弹出，林敬言条件反射般地出口提醒。
伴随着妹子连声的感谢，剑客逮着机会又往呼啸而过身边凑过来，语气里满满的羡慕：“真好啊，可惜现在都快毕业了学生会里交接的事情一堆根本就没时间赶到H市去啊！说起来老呼你希望哪边赢啊？”
“兴欣吧。”林敬言肯定地回答。
-072-
不仅仅是因为方锐在兴欣，而且……
“既然打败我们了，就不要再被别人打败。”这是那天赛后韩文清特意等到兴欣的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私下里对叶修说的。虽然那时候林敬言不在场，但别忘了林敬言的室友叫张佳乐。
“我去！老韩太霸气了！！那气场，啧啧啧……”张佳乐当晚多次尝试给林敬言模仿出韩文清说话时的气场，未果。
-073-
什么时候起，思维方式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韩文清影响了啊。
林敬言想，韩文清这样的人，果然是天生的领袖式人物。也许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足以支撑起整个霸图的世界。
-074-
赛后第二天，中午。
林敬言单刷着冰霜森林，QQ弹窗忽地跳出来。
“林大大还在H市吗？见一面吧。我在西湖边上喂鱼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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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愣住了，但还是很快地收拾了一下下楼拦了出租车就往西湖赶。
方锐的状态不好，从兴欣对战战霸图的时候就开始被人指责，林敬言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打总决赛啊。
当年在蓝雨玩着气功师的少年把他的气功师玩上了总决赛的舞台，这是他在呼啸的盗贼从未达成的高峰。可是五年的习惯，却从未淡忘。也许，走到这一步，反而更加强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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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的离开，林敬言甚至没来得及关电脑。呼啸而过还在副本中呆呆地站着。
二十级的呼啸而过已经转职，却不是林敬言最为熟悉的流氓。
呼啸而过，暗夜系，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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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林敬言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选择盗贼这个职业。
荣耀是个第一人称的游戏，大多数时间是看不到自己的角色的。这么考虑的话，与其说是唐三打陪了林敬言，不如说是鬼迷神疑陪了林敬言四年。
明明是荣耀史上最猥琐的盗贼，屏幕后面的那双眼睛确实出人意料的真诚。
-078-
“来啦！这么快！林大大你飞过来的吧？！”方锐是真的在喂鱼，趴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时不时把饵料往水里，这块水域里已经聚了不少尾红鲤。林敬言一出现在他的视野，方锐就调侃了一把，“哎我说，最近装斯文装得很成功嘛！”
“对啊，飞过来的。”林敬言果断无视了方锐后半句话，笑着朝方锐挥了挥手。
方锐抛弃了眼巴巴求喂食的红鲤，三两步跑到了林敬言身边：“在这呆了一上午了，都快饿死了我！有吃的没有吃的没！”
“没拿钱？”
“买鱼饵了！”方锐理直气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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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一层云的阳光被柔和的撒下来，穿过绿色浓郁得像是要渗出来似的树冠间的缝隙，光线都扩散开来。
这个时间段西湖边上的人本就不多，一时间竟显得十分安静。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里，林敬言默默地看着方锐大口大口咬着面包，适时地递上一瓶矿泉水。
方锐接过，拧开瓶盖仰头一气灌了小半瓶下去，含含糊糊地说：“林大大你要不要这么贴心！
林敬言失笑，一下一下地拍着方锐的背以防他呛到：“总决赛怎么样啊，好玩不？”
“做梦一样！”方锐最后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里满满的神采飞扬。
这就是方锐最真实的想法了，即使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发挥，可只要站上那里，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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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了林敬言一眼，方锐忽然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当初，我和你一起带着呼啸在那里会是怎么样……之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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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沉默了。
这样的想法，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为霸图那一冠努力的时候，又何尝没有过？他也只是比方锐调整的好些罢了。
有时候，职业精神这种东西实在是有点……残酷啊！那么干脆干净的，这四个字试图将他们去过去全部都凌厉地斩断。
“其实我也是。”林敬言最后这么没头没脑地说着，然后，林敬言自己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半仰着脸，却只能从树叶的缝隙间看到被分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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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林敬言想起了被冷暗雷击败的唐三打，被海无量击败的鬼迷神疑。
还有，被霸图和兴欣横扫过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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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各自的心思，一时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竟然无话可说。
这实在是有些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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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敬言没有忘记他急匆匆赶来这里的目的，他不是来这里陪着方锐追忆往昔的。长出一口气，林敬言重新坐直。
方锐会这么说，林敬言并不意外－－甚至很大程度上，从对战霸图就开始状态不佳的方锐，是受了自己的影响的吧？方锐正是从那场和他的擂台赛之后才开始状态不佳的啊！本来决赛对战轮回，方锐作为数年的全明星级别的选手理应调整好状态的，如果他没有当即宣布退役的话。
难得的，看着方锐，林敬言现在突然觉得几天前比赛结束后的举动，似乎是有些任性了。
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理顺了思路的林敬言终于重新开口：“我说你啊，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么多了，当初不是觉得这样会提前步入老年吗？”
“没人帮我打圆场了啊，难免要想多一点。”方锐满不在乎地弯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拉着线条。
林敬言看着，反应过来他是在些他们两个的名字，然后他就听到方锐说：“你看，这两个名字多久没有签到一起了？”
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吧？方锐在心里默默地跟了一句。
“我前天去了上次你推荐的那家沙县小吃。”林敬言答非所问。
方锐的眸子亮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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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方锐刻意地和林敬言在过道相遇，林敬言看到方锐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吃惊的。他可以在告别之前毫无怨言地祝福所有人，感谢所有人，可这并不代表他现在就可以做好面对所有人的准备。
“居然这么快。”这是方锐的开场白。他现在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
林敬言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于是就只能微笑：“拖久了还是会舍不得的。”
看着微笑的林敬言，方锐整个人都很沮丧，他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这样的信息。在林敬言的印象里，这样的方锐，他是第二次见到。
第一次是第五赛季时方锐的首场比赛，输了比赛的方锐也和此刻一样委屈得像只受伤了的小兽。
那时候林敬言给了这个当时刚刚成年的少年一个拥抱。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用这样最直接的肢体语言告诉这个第一次体验到失败滋味的少年，别担心。
这只是一场比赛，明天开始一切照常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以及，别担心，有我在，我是呼啸的队长。
只是现在，这对于林敬言不只是一场比赛，他要为他九年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而且，他也早不是呼啸的队长。可是林敬言还是如同五年前那样，轻轻地拍了拍方锐的后背。
五年后的少年比原先长高了，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手足无措，五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心理远远比之前强大。
方锐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刚想说点什么，林敬言却先开口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轮到你们了，回去吧，我先走了。”
然后他收回手，在那条通向场外的过道，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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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锐在这以后一度怀疑林敬言会不会就这么和那些如今已杳无音讯的前辈一样彻底淡出这个圈子。连他都不确定了，林敬言那天匆匆地离开的确是太多的东西没有交待清楚。但现在却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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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会一直在。
这个原本坚定最近却怀疑起来的信念，重新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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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方大大，年轻人像刚才那么消沉可不好，你那状态会让我觉得自己不久人世了啊什么的，嗯？”尾音上挑，带着笑意。
林敬言知道，之前的话是起到作用了，他的表情实在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呸呸呸你都说啥呢！”方锐立马蹦起来了。
“看看，精精神神的多好，刚才多愁善感的我都快不认识了。”林敬言说，“我可还指着你拿了冠军分我一半呢啊！”
“必须的啊！”方锐伸出自己的黄金右手，握拳伸到胸前，“咱俩谁很谁啊。我还你带出来的呢当然要给师傅争气啦！”
林敬言也伸出右手，和方锐的右手碰了一下，像是某种交接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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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林敬言没有很快地收回手去，反而去摸了摸方锐此时穿着的兴欣队服上绣着的火红色队徽，像以前一样帮他把衣服上的褶子拉平整。
方锐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清清爽爽的，还有他稍稍有些偏黄色的头发和自信的笑容，让人看着特别舒服。
林敬言由衷地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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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陈果的名字。
“我们老板。”方锐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就接起了电话。
才一接通，叶修懒洋洋的声音就通过无形的电波传出:“我说方锐啊，你这是怕了吗？怎么还不回来啊。”
好像的确说了是今天下午出发去s市的来着？在这呆着呆着都忘记时间了啊。
“……”方锐沉默了一下，“我靠忘了下午的高铁了！谁怕了啊哥现在手感超热！已经迫不及待后天的比赛了！”
“老林还在边上吧？”叶修说，“老林啊，麻烦你了。”
林敬言耸了耸肩:“还好吧。”
没说几句，方锐就嚷着“行了行了我马上赶回来”挂断了电话。
“你们老板？”林敬言随口调侃了一句。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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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之地。
几天跟着队伍经验蹭下来，呼啸而过已经刷到了这个副本。
剑客当初在十区加的是蓝溪阁，对这个副本的印象只仅次于流离之地。又或者说十六分二十三秒这种超越极限难以想象的记录给十区所有的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总之，剑客一进这个本话明显的多了起来。
“当初还新人嘛，看到了记录就觉得君莫笑高手啊，但也没有太意外哈，什么都不懂嘛，还想着自己也这么狂拽酷霸炫的样子简直帅爆！”
“那会谁能想到，居然是那样的高高高高高手！咳我偷偷告诉你哈，蓝河，就那会我们会长，后来跟我说有点后悔因为敌对的缘故没要叶神签名呢！虽然最崇拜的是黄少可是叶神这种大神也很值得膜拜呀！”
“我当初远远地看见过君莫笑一眼呢！一身花花绿绿的还是很想吐槽一下叶神的审美哈！”
看着剑客有向黄少天发展的趋势，林敬言点出了副本记录的榜单，蓝溪阁的名字写在最上面。
君莫笑，风梳烟沐，寒烟柔，包子入侵，流木。几乎就是如今兴欣在季后赛赛场上奋斗那几个人的名单。甚至，君莫笑，叶修的君莫笑，在之前的比赛中击败过自己。
林敬言想，网游真好啊，所有的角色终究都出自于这里，这里才是所有人最初的开始。听着剑客的念叨，林敬言又想，网游真好啊，这里太可爱了，在这里你可以相信的人从不局限于另外的四个队友，不管身处怎样的险境，你永远可以保留着复活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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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距离H市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窗外原先的风景飞快地后退，新的风景不断地在一层玻璃窗外闪过。
沿着既定的轨道，高铁将林敬言带往未知胜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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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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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四个字，就足以概括到场后林敬言的感受。
大批的轮回粉丝已经做好了庆祝胜利的准备，开赛前大片大片的观众席中传出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林敬言听不清这些嘈杂的声音都在讨论着什么，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他们的意思。
三连冠。
轮回王朝。
所有的标语，所有的口号，都有着这样明确的指向。
也的确，这样林敬言从来没敢奢望过的目标，对于此时的轮回而言，真的，仅仅只是一场胜负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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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现实很意外。也很……残酷。
所有的轮回粉丝都不曾想过。
败了？
败了！
张扬的队旗已经垂下，最后一段比赛整个体育馆静的可怕。
叶修击败周泽楷就像是一个改写结局的征兆。团队赛接近尾声，方锐依旧死死地纠缠着方明华的笑歌自若和吕泊远的云山乱，兴欣的团队一步一步地将之前努力的结果一分一分地转化为胜势。
林敬言不曾想过，叶修会这么强。他更没意料到，七年前从蓝雨俱乐部训练营中领回的少年，不知不觉间也成长到了这样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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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啊。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了。
也许自己只需要看着他们就好了，他们必然会创造更多的荣耀。不仅仅是兴欣，如今重组的呼啸也是如此。
荣耀的赛场上还会出现更多崭新的面孔，所有曾经的荣耀终将会被取代，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命运，似乎是一种铁的规律。
林敬言微笑着，和所有兴欣的粉丝一样，站起来给这群创造了奇迹的人鼓掌。
-097-
对战室的门被推开，参加了团队赛的六人依次走出来，方锐走在最后面。
直播的大屏幕挨个给他们特写。
只是一闪而过的镜头，转眼间视角就晃到了方锐脸上的笑容。
他的手在抖。
林敬言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镜头。
很轻微的抖动。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林敬言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几下从通讯录里翻出了方锐的手机号点开了短信的界面。良久之后却没能用和从前一样提醒方锐的语气将这条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短信发出。
-098-
林敬言收回手机，复杂的情绪交融在一起涌上来。
最初是担心，就如同第九赛季结束后方锐发出那条“变天了”微博时他回复“怎么了”那会的心情。
接着，却又有一丝犹豫不安掺和进来。方锐在场上这样堪称完美的神级爆发，绝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那天开导他的话，到底让方锐心中有了多深的执念？
思绪乱炖一通之后，最终林敬言还是选择了相信此刻脸上还带着灿烂笑容的方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在兴欣，方锐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099-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了。林敬言习惯的登录荣耀，往常此刻已经下线了的剑客头像前的图标依然亮着。
他才没上线多大一会，剑客的私聊信息就发送过来。入眼先是几行的感叹号，最后跟了两个字:“平了！”
这样精彩的决赛，让很多人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100-
“嗯。平了。”和剑客碰面以后林敬言重复了一遍之前剑客私聊发过来的内容，语气还算平静。
“平了！！”剑客几乎是用喊出来的。虽然他是蓝雨的粉丝，但对于这样高水准的对决依然相当热衷，“今天我要通宵！！”
剑客才这么喊了两嗓子，林敬言就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另外三个男生声讨剑客。
“秦昭阳你够了大半夜嚎什么嚎？”
“我去昭阳你已经兴奋了两个小时了。”
“出校左拐一百米昭阳网吧，你值得拥有，慢走不送。”
听着大学里男生极具活力的声音，林敬言在这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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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十区，兴欣公会的玩家们简直怒刷存在感。所有在线的兴欣玩家都亮出了公会的前缀满地图的疯跑，世界频道上也被他们刷了屏。
林敬言回忆了半天上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热闹是什么时候，却发现那已经是九年前了。第一赛季嘉世夺冠，那时还并不是职业选手的林敬言操作起唐三打来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再后来，技术水平日益提高，却再没有时间来掺和季后赛时网游中这样的腥风血雨。
-102-
荣耀有着数百万忠实的玩家，同时在线人数前无古人。作为这数百万玩家中的顶尖那两百人之一，林敬言即使退役了，经验和水准也足以笑傲网游。
可是他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来网游里纯粹地享受网游所特有的乐趣了？
其实不仅仅是林敬言，大概职业联盟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吧。就连叶修也没能避开。
将荣耀作为职业，起因都是爱，可若是真将其作为职业，这样的决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它一个对错的明确判定。
日复一日枯燥乏味需要精准到极致的训练，在赛场上精神紧绷全力爆发的几十分钟，失误时面临着的千夫所指满场嘘声。
这些林敬言都曾经历过，为之迷茫过，有着问题大概他永远也得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可是，无论如何，不管经历过什么……还是，会爱着荣耀啊。
呼啸而过的id在世界频道上一闪而过，留下了一句祝大家好运。
-103-
在最后的决赛开赛之前，林敬言窝在酒店里打了三天的网游。
离四十级还差一点的呼啸而过白天很轻易的就可以避开公会间大规模交战的地点刷本打怪，有技术打底，呼啸而过简单粗暴地经验条涨得飞快。
至于从傍晚开始，有剑客这个在女朋友面前表现的免费劳动力在，林敬言更是轻松了一大截。
虽说两个妹子的等级早几天就被林敬言甩开，现在越级打怪经验升得愈加缓慢，但她们本身就是来玩游戏的，对这个现状满不在乎，每天被剑客带着刷完三趟副本就兴冲冲地来找呼啸而过。
妹子们悠哉悠哉地在一边看着剑客和盗贼的表现，划水也划的相当开心，从她俩那边时不时就能传来一阵女孩子特有的清脆笑声。
有时候林敬言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渐渐的居然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职业圈的怀念竟然也这么淡了下去。
-104-
决赛当天天气很好，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星星对S市而言已经是少有的明亮。夜风温热地在S市的大街小巷间穿行。
一切都显得很温柔，让人觉得一切都能如愿以偿，让人相信世界的美好。
-105-
周泽楷，这个现今的荣耀第一人操作着一枪穿云华丽而又强大。
一挑三，一枪穿云还有近半的血周泽楷用这样近乎完美的发挥将所有的压力都施加给兴欣。
这种时候，林敬言和在场的，所有无法上场比赛的人一样，只能焦躁地去看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方锐，海无量。
“嗡”的一声，场下的观众都开始讨论兴欣的这个决定。在他们的认知里，方锐本不应该拖到这种无路可退的境地才姗姗出场。
林敬言不这么想。
只是五个字，却让林敬言感到了一种沉重的无奈。
-106-
他这是放弃之后团队赛的出场机会了啊。
靠在角落墙壁上的林敬言盯着大屏幕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看了很久，右手不自觉的紧握。
然后林敬言看到方锐高举着右手向对战室走去，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坚定。
这，就是比赛。
-107-
处心积虑，竭尽所能。海无量拖着一枪穿云在NPC群中纠缠。
方锐的第一视角切换的让人眼花缭乱，现场的观众已经没几个人还在盯着方锐的第一视角看。
林敬言仍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幻的画面，一边看大屏幕一边还将大屏幕中闪过的NPC站位与场中全息投影中的对比。
这样的用眼程度让他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中的光却越来越亮。
他看到了胜机。
-108-
倒下了。
之前还耀武扬威一挑三的一枪穿云最后倒在了一个NPC的攻击下，这样巨大的反差让轮回观众席那边一瞬间安静下来，兴欣这边，却是在第一时间整齐的喊起了方锐和海无量的名字。
林敬言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喊，但他心里的兴奋丝毫不比这些粉丝们少。
还站在地图中央的，是海无量。这个摒弃传统的气功师。
狭路相逢，是这张地图的名字。
狭路相逢，勇者胜。
-109-
当3%跳上公屏的时候，好几年前的，已经模糊了的回忆突然被激活。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
-110-
林敬言记得，因为签约方锐最初的目的是继承唐三打，那时候自己和少年的交流特别的频繁。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竞技场。
一开始，少年手上那个可怜巴巴的流氓帐号面对林敬言的唐三打时，总是输多赢少。装备，技能点，经验……这些方方面面的零碎细节压迫着少年，几乎让少年喘不过气来。
-111-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对阵林敬言的时候，方锐养成了记录伤害数据的习惯，一个一个的技能攻击落到唐三打身上，或大或小的输出拼尽全力地压低唐三打的血线。
伴随着公屏中的数字越来越连贯，方锐慢慢的成长着。
流氓的帐号换成了盗贼鬼迷神疑，原本要继承唐三打的人站在了林敬言的身边，稚嫩的少年踏上了职业的舞台。从崭露头角，到成为盗贼职业最顶尖的男人。
曾经因为首战败北闷闷不乐的少年后来被称作猥琐流大师，在公屏记录输出数据的习惯渐渐成为过去。他足够强大，不再需要通过这样的小手段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一切都向林敬言曾期待过的那样发展。方锐的成长，也许是林敬言的荣耀中，相当重要的部分。
-112-
可现在，这些回忆又重新地漫上来。公屏上的伤害数据还在时不时地跳动，一切都像是又回到了过去，那些还在呼啸的时候，那些年时间流逝季节更替。
只是“像”罢了。
这里是第十赛季争夺最终冠军的战场，方锐的对手，更不是当初的林敬言。
-113-
“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六十……！”
当观众也明白了方锐的意图之后，这样的计数从开始个别人的默念，发展到连成一片。
即使他们都很清楚，方锐不会听到，但这样的声势却没有丝毫的削弱。
林敬言也在数，这是几年前他就做过的事情。
-114-
方锐是那样的努力，可是很遗憾，比赛终究是要决出胜负。针对云山乱接近一比二的换血，方锐已经做完了这场比赛里他所有可以完成的事情。
这一次，推门出来的方锐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显而易见的疲态。
这一次，林敬言终于没有犹豫，点下了短信的发送键。
-115-
“还没有结束。比赛没有，你也没有。”删删改改，最后方锐所看到的，就只有这十三个字。
这十三个字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太多太多，几乎包含了他们整个的荣耀职业生涯。
林敬言没有挑明，方锐也没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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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秒。
然后，再没有然后。
赢了吧……？是赢了吧！
林敬言和所有人在最后这个瞬间都不同程度的对这个结局表示了怀疑。
-117-
“您现在收听的是荣耀职业联盟第十赛季总决赛的直播！6.5秒！叶修！荣耀中神一般的存在！用他神迹一般的发挥力挽狂澜！”车载收音机里解说的声音激动的带了哭腔，“第十赛季！冠军兴欣！”
司机听到最终的结果之后，同样激动地把刹车当油门狠狠踩下，出租车突兀地停在街边。当时路上的车流不多，这才避免了交通事故的发生。
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妹子被突如其来的刹车震醒，抓起搁在手边的小包就准备掏钱包。
司机小哥讪讪地抬手摸了下鼻子，哭笑不得地说:“不好意思啊，还没到。”
-118-
司机小哥，请默念三遍。
我不是韩文清我不是韩文清我不是韩文清。
才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给我交钱包。
-119-
昭阳网吧。一个平平常常的机位。
电脑屏幕上的直播视频仍在继续，剑客的思维却像是停止了一般。
他仍僵硬地保持着之前和绿茶时的动作，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超乎常人的反应能力。
我擦……完了？！这就完了？！一定是我眼花了吧？！
这就是剑客当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大约过了小半分钟，剑客这才将瓶子放回桌面。他内心的思绪就和此刻直播视频上的弹幕一样得汹涌澎湃。
-120-
6.5秒能做什么？
能写一个笔画复杂的汉字，能说一个不长的句子，又或者，你的心脏又跳动了七次。
可叶修愣是在这样转瞬即逝的时间里，干掉了三个全明星级别的对手。
这一刻，他放出了多少技能？
哦，所有人都得去看回放的慢镜头，剑客也不例外。
-121-
“这就是赢了吧？”林父扭头去问坐在身边的林母。
“大概？”林母明显也不是很了解这个游戏的设定，语气十分的不确定，“就剩这个君莫笑还站着了。”
千机伞的矛状态被君莫笑握在手里，这个从第十区里成长起来的角色居然也有了斗神的风采。
“不行，眼花。”林父摘了眼镜，一下一下地按着太阳穴。
“哎老林你看！这不是敬言原先那个搭档吗？上次来过咱家的！”林母看见了走上舞台中心的方锐，惊喜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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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们从没有真正接触过荣耀，可荣耀，到底还是渗透进了他们的生活。
其实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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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地点，很多的人。他们都关注着这场比赛的结果。
随着比赛的结束，无论是怎样的情绪都在最后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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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看着以上八段沉默了半天，最后他只感到了心累。
喂，说好的主角呢？八段没半次出场这样真的好吗？
咳，这不是一时没收住场外连线嘛！楼主无辜地用真诚的眼神看了林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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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方锐和其他人一起接住了叶修手中滑落的奖杯。
台下的林敬言微笑着，你的冠军，我看到了。
